回家遲了點,見門上貼著一張紙條:“你孫子在我家。”
字跡認得,是對門老劉的。
敲門,老劉開了門,笑瞇瞇地問:“回來啦?兩個小家伙正在房間里一起做作業呢,我喊他。”
道了謝,和孫子一起回家。問他,怎么跑對門去做作業呢?孫子說,忘帶鑰匙了,劉爺爺就讓我到他家里,邊做作業邊等你回來。劉爺爺怕你回來找不到我,就在門上貼了張紙條。
這又不是老劉第一次寫紙條了。
收到老劉的第一張紙條,是剛搬來的時候。
那天搬家,我和老伴正在收拾東西,有人敲門。
開門,是一個陌生的老年男子。他說:“我是你對門的,你們新搬來的啊?”又問:“這房子,你們是租的,還是自己買的啊?”
我有點不高興,查戶口啊?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買的!”
“那就太好了,我們是長期鄰居了。”老年男子很激動,“以前這房子都是租的,住的人經常換,各種人都有,現在好了,現在好了。”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你有什么事嗎?”
他一怔,支吾著:“需要我幫忙嗎?”
我堅定地搖搖頭。搬過這么多次家,還是第一次見到了這么自來熟的鄰居。
“那你們忙。”他走了。
我和老伴繼續收拾。老伴說,剛才這人還蠻熱情的。我笑了笑,簡直是太熱情了。
“咚,咚!”又有人敲門。
開門,還是他!我沒好氣地問:“你還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他遞給我一張紙條,“這上面都是一些有用的電話號碼,你們剛搬來,對這里的環境不熟,也許用得著。”
我猶豫一下,還是出于禮貌地接過了紙條,瞄了一眼。他又說:“最后一個號碼是我的,方便聯系。”
他走了。我隨手將紙條扔進了垃圾簍。
天黑了,老伴去廚房做飯,我繼續收拾。忽然,老伴在廚房里喊我,下水管怎么不通?水池里積了半池的水,是下水道堵了吧?這是一套二手房,買的時候,還真沒在意。賣主也沒提這茬兒,搗鼓了半天,還是不通。老伴說,還是趕緊找個維修工吧??墒?,天都黑了,又是剛搬來,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維修工。忽然想起了對門給的紙條,也許,那上面有維修工的電話。
從垃圾簍里翻出了那張紙條,一看,密密麻麻:物業的電話、保安室的電話、門口便利店的電話、快遞公司的電話、家電維修工的電話、水管工師傅的電話等。
電話打過去,果然是一個水管工師傅,他答應馬上就過來。
那張紙條,幫了我們大忙。我將那個紙條平整后,壓在了餐桌的玻璃下面。那是對門老劉給我們的第一張紙條。
我與鄰居老劉照面的機會并不多,我們的交流大多是通過他貼在我家門上的紙條。
一次,我很晚回家,見門上又貼了一張紙條,是老劉寫的。紙條寫得密密麻麻,大致意思是,上午有一個陌生人,鬼鬼祟祟地在我們這個樓轉悠、敲門,還在我家門邊畫了個符號,他懷疑那個人是小偷,符號很可能是踩點的記號。那人一走,他就幫我把那個符號給擦了,讓我留點神。我看看門邊的墻上,真有一道擦痕,想必就是老劉幫我們擦掉的記號。本想當面向老劉表達謝意,但看看時間已經很晚,也寫了張紙條,貼在老劉的門上,兩個大字:“謝謝!”
至今,我和老劉也不算特別熟悉。偶爾遇見,我們只是互相微笑著點點頭,像其他似識非識的鄰居一樣,但他的筆跡我已相當熟悉,也特別親切。
他給的第一張紙條,我一直壓在餐桌的玻璃下面,它給我們家的生活帶來了很多便利。我的一位朋友,前不久也搬進了這個小區,我將老劉的那張紙條拍了照片發給他,他高興地告訴我,這次搬家,收到的最好的禮物就是這紙條了。我則對他說,這是當初我剛剛搬來時,鄰居老劉給我的。
我已將那張紙條上的最后一個號碼,存儲到了我的手機通訊錄里,并給它備注了一個名字“朋友老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