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夕陽把萬物都染得無限溫情,我在湍河的河堤上獨自漫步。
微風拂過,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歡樂又明快的音樂掠過心際,溫暖舒適。
尋著笛聲走過去,遠遠望見,河堤下的水泥路上,站著一位面向河流手持橫笛的古稀老人,河水泛著金色的光芒,夕陽的余暉映紅天際,小小笛管里跳出悠揚的音符,精靈般劃破黃昏的喧囂,盤桓在河流、散落在無邊曠野。
夕陽慢慢落下,暮色漸漸彌漫開來,河邊散步的人越來越多,不時有人向吹笛老人投去目光和贊譽。我想走過去,又怕驚擾了他,遠遠地聽著婉轉的笛聲。暮色漸濃,路燈在暮色中亮了起來。
老人專注深情地吹著笛子,沉醉在自己的音符中,并不知道路人在傾聽他的笛聲,星光滿天,河堤上的人漸漸少了,他收了笛子,在昏黃的路燈中,悄然離開湍河。
第二天,當夕陽落山的時候,我來到河畔,悠揚、婉轉、明快的笛聲再次傳來,仍然是經典老歌,閃閃的紅星,小小的竹排,滿山的映山紅,戰爭中穿梭的小花,還有地道戰中金色的陽光……笛聲似乎在追溯著過去的歲月,守望著逝去的年華,每一曲優美的音樂,仿佛都描述著一個個動人的故事……
夏季的許多個黃昏里,悠揚的笛聲都在這里飄過,笛聲中除了歡樂,偶爾有些幽怨,是啊!誰的生命里沒有痛苦和悲傷呢?笛聲成了河畔的一道風景。
笛聲彌漫了整整一個夏季。在這個少雨的夏季黃昏,老人的笛聲把人類心靈的嘈雜都排擠到靈魂之外的某一個角落。
秋天到了,秋意漸濃,菊香彌遠,白晝短了,天也漸漸涼了起來,散步的人少了。我又來到這里,想聽一聽使人靈魂安靜的笛聲,暮色漸漸漫過田野,漫過河流的時候,吹笛人沒來。
后來,回家同父親講起湍河邊的吹笛人,父親說,那個老人他認識,曾是某個學校的校長。
轉眼秋天過去了,冬天過去了。又一個春天來臨,萬物復蘇,所有的植物都睜開了雙眼,愛好散步的人又成群結隊來到河畔,自覺不自覺地向河堤下張望,盼望笛聲的出現。然而,許多個黃昏過去,仍然沒有笛聲。
一個夏季的午后,我又問起父親,父親說吹笛人已經去世了。
此后,許多個黃昏里,漫步在河畔,聽不到笛聲了,悵然若失的感覺彌漫心頭,久久不能散去,于是日復一日,幻想著另一個吹笛人的出現,然而,再也沒有吹笛的人,再也聽不到那幽深的音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