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德國學者雅斯貝爾斯說:“把歷史變為我們自己的,我們遂從歷史進入永恒。”
清明時節,濛雨紛飛。在這個“路上行人欲斷魂”的日子里,鄧州市一群又一群男男女女,不約而同來到青山疊翠、綠樹成蔭的南水北調中線渠首,祭奠親人。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婦,在子女的攙扶下,看著渠中清澈的碧波緩緩北流,熱淚奔涌而出,她對著高山、對著曠野、對著一眼望不到邊的千里長渠,大聲呼喚:“孩子他爹啊,趕快回家吧!現在丹江水已經流到北京了,你也該魂歸故里啦!我和孩子們都想你啊!”在一陣唏噓聲中,前來憑吊的人們,把手中的白花插在土中,把瓶中的老酒倒在地上,一個個鞠躬致禮,幾個年輕人,不顧腳下的泥水,匍匐在地,虔誠叩拜。
一個當年參加渠首建設的老者,噙著淚水,情不自禁地背誦起艾青的詩句:“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往事如夢,當歷史的車輪隆隆駛過,曾經的喧鬧復歸平靜,唯有驚天地泣鬼神的英雄壯舉,化作一種精神、一種力量、一種文化,長留人間。
40多年前,成千上萬的鄧州人,為了早日建成南水北調中線渠首工程,在這里艱苦奮斗、頑強拼搏了整整6個年頭,挖渠4.4公里,建渠首閘一座,工程開挖的土石方,若筑成一米高一米寬的墻,可繞地球一周半。為了建設渠首,鄧州市獻出了141條鮮活的生命;為了建設渠首,鄧州市有2287人因公傷殘。他們的精神、他們的品質、他們的愛心,在滾滾的歷史長河中,早已化作彪炳千秋的巍巍豐碑。
踐諾,鄧州民工頂風冒雪開赴渠首
鄧州在水利史上是一個歷史悠久、水利發達的地方,漢代以后流傳千年的“召父杜母”故事,就發生這片古老的土地上。西漢太守召信臣,曾于鄧州城西湍河右岸修筑著名的“六門堰”,灌溉農田35萬畝。東漢時期繼任太守杜詩,不僅對前任的工程進行擴建和整修,而且對水利管理制度作了完善與提高。
鄧州地處豫西南,為豫、鄂、陜三省雄關。左襟白水,右帶丹漢,前連荊襄,后倚宛洛,據漢江之上游,處秦楚之扼塞,人譽“中原之雄區,天府之亞選”。這里是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的源頭,要想讓丹漢之水北上京畿,鄧州是必經之地。
1952年10月,毛澤東主席基于北方干旱少雨的特點,以一個戰略家的眼光,大膽提出了“南水北調”的偉大構想。第二年初春,老人家視察長江,詢問水利專家林一山:“南方水多,北方水少,能不能把南方的水調一部分到北方?”說話之間,毛主席用手中的鉛筆久久指著地圖上的丹江口一帶。
不久,中共中央下發的文件《關于水利工作的指示》強調指出:“全國范圍較長遠的水利規劃,首先是以南水北調為主要目的,應加速制定。”
1958年,毛澤東主席豪邁地說:“打開通天河、白龍江,借長江水濟黃,丹江口引漢濟黃,引黃濟衛,同北京聯系起來了。”
當年9月,丹江口水利樞紐工程開工,鄧州曾派出一萬多民工和100多名國家干部參與施工。直到1962年4月,才全部撤回。事過5年,鑒于丹江口電站第一臺機組將要發電,水利部要求必須在水庫蓄水位上升之前,把南水北調的引水渠和渠首閘修好。千斤重擔又一次壓在了鄧州百萬人民身上。當時,中央財政只給河南劃撥500萬元,算來算去,每位民工每天只能補助一毛二分錢。上級領導征求鄧州意見:“給錢這么少,你們干不干?”時任鄧州常務副縣長的翟榮耀不假思索,立即回答:“只要上邊下令,不給錢也干!”
當時的翟榮耀有兩種想法:一是丹江要發電,引水工程不能拖;二是引水渠修好后,再來個“長藤結瓜”,就可解決鄧州西南崗農田缺水問題,造福子孫后代。
為了莊嚴的承諾,鄧州市(當時稱鄧縣)先后召開區干部、公社干部、大隊干部、生產隊干部和縣直部門領導參加的各種動員會,動員人口近百萬??h里要求7個區34個公社,547個大隊,每個生產隊派出精壯勞力4——6人,每個大隊組成一個民工連,每個公社組成一個民工營,縣里成立民工團,全縣首批出動2萬人,公社干部和大隊干部三年一輪換,參戰民工一年一輪換。
上級根據當時實際情況,決定分兩步走:第一步,籌物資打基礎。鄧州先抽調5000人,修通九重和彭橋兩個公社到達渠首的兩條主公路,搞好“三通一平”(包括路通、水通、電通以及場地平整)和打吃水井、修工棚等前期準備工作。在國家資金尚沒到位和沒有任何援助的情況下,鄧州市財政先拿出30萬元和一噸鐵絲,解決前期工程的燃眉之急。經過一個月的艱苦奮戰,修通主要干道50多華里,次干道45華里,搭建工棚5000多座,修筑橋涵20多座,開鑿土井66眼,并建起了糧庫、煤場、供銷社、醫院、汽車站等公用設施,過去偏僻荒涼的渠首工地,儼然變成了一座小縣城,蔚為壯觀。
第二步,民工開赴工地。1968年年底,鄧州先期動員的2萬民工,拉著板車,裝載著柴草、被褥、糧面和勞動工具,從四面八方向著渠首所在地的陶岔涌來。這一年,天氣特別的冷,北風肆虐,寒氣透骨。悸人的朔風,撕扯著電線和樹梢呼嘯作響,大雪紛紛揚揚直下半個多月,白雪皚皚,泥濘遍地。行進的路上,漫天的雪粒如同飛沙走石,劈頭蓋臉打在民工的頭上和身上,大家咬著牙,深一腳,淺一腳,左一擺,右一擺,艱難行進,多少次,稍不留神就搞得人仰車翻。民工劉殿信所在的都司鄉大羅村距渠首陶岔不過40里路程,一行人硬是跋涉了三天,才一身泥雪,疲憊不堪地趕到目的地。(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