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家住劉莊,名子叫劉花,貌如其名,身材苗柔,濃眉大眼,烏黑的發辮齊腰長,臉上兩個酒窩像兩朵花,亭亭玉立,楚楚動人。人們夸說三嫂是村花。
我家的村名叫獨柏樹孫家,距劉莊不足四里,近得雞鳴狗叫都聽得清。
按我村風俗,家里添丁,爺爺起名。爺爺給我們弟兄四人起的名字很響亮,大哥叫忠,二哥叫心,三哥叫保,我叫國。名字合起來叫“忠心保國”,真是爺爺的“杰作”。
一九六四年,征兵開始。三哥個高體強,五官端正。按征兵條件,十九歲的三哥符合。一天晚飯后,爹爹把三哥叫到跟前問:“知道爺爺給你起名的用意嗎?”“知道,讓我長大當兵保國。”“知道就好,別錯過機會,快去大隊報名!”
大隊批準了三哥的請求,政審合格,體檢合格。三哥成了一名光榮的人民海軍戰士,駐守在祖國的南大門——海南島。
三哥服役海軍的消息像風兒一樣吹遍了村里村外,自然也吹到了劉花的耳朵里。
三哥是位有志青年。新兵訓練,不怕苦,不怕累,刻苦學習,結束時被評為“新兵訓練標兵”。服役第二年,三哥救人立了功。部隊附近一農舍失火。三哥飛一樣奔向火場。三哥得知大伯在家,救人要緊,冒著滾滾濃煙,手拿磚頭,一個鷂子翻身,砸開窗戶,跳進屋內,大喊:“大伯在哪?”循著微弱的應聲,找到大伯,背起老人,頂著炙烤的熱浪和亂竄的火舌,忍著劇烈的腳被火燒的疼痛,救起大伯。然而,三哥的眉毛被燒焦,兩眼紅腫,臉上鼓起幾個大泡,腳也被燒溜幾塊皮。三哥被部隊送到醫院,經醫生三個多月精心治療,三哥臉上留下了一個永遠抹不去的傷疤。部隊授予三哥“三等功”一次。那一年,三哥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劉花的姨媽嫁到孫家,相距很近。農民沒假期,忙罷地里忙家里,一年除了年來節到,親戚家有事,很少走動。三月的一天,劉花到姨媽家,姨媽很驚奇:“嘿,外甥女來了,稀客,你坐,我去燒茶。”“不渴,別燒。”劉花拉姨媽坐下,迫不及待地問:“天保在部隊立功、入黨是真的嗎?”“是真的。”姨媽答。“你可知道他是否定親?”“沒定,村子小,定親是大事,都知道。”姨媽猜出劉花問話的用意,故意說:“你這丫頭,天保和咱非親非故,你問這干啥?”“我和天保是同學,隨便問問,別無它意。”劉花的臉色由白變紅。姨媽是過來人,知道少女追求異性時的復雜心情,就說:”我是你姨媽,得對你負責,天保是個好孩子,你追他,我支持。要愛,就勇敢去追,錯過會后悔一生。”姨媽的話讓劉花受到鼓舞,催姨媽去問天保的通訊地址。姨媽朝劉花的額頭狠點一下:“你這死丫頭,盡給姨媽找事。”笑著朝天保家走去。
劉花去姨媽家得知了天保沒定親的信息,又拿到與天保通信的地址,心里美得像喝了蜜。少女愛情的閘門一旦打開,像奔騰的洪流,想堵都堵不住。“天保穿上軍裝會更英俊吧?向天保求婚的信該咋寫?求婚,天保會同意嗎?……劉花情絲蕩漾,想著走著,走走停停,時而掐朵路旁的小花聞聞,會發出“好香”的贊嘆,平常只需走半小時的路程,今天卻走了大半晌。
劉花搬著指頭算給天保信的時間,該有半月了吧。在焦急的等待中,終于等到了天保的回信,劉花急忙拆開信,瞬間看到了“親愛的小花”開頭字樣。多美妙的稱呼啊!讓她加速心跳,看完信,知道了天保對她的一片傾心,懸著的心才放下。天保隨信還附了一張照片,劉花左瞧右看、百看不厭。“多英俊的天保啊!”她發出贊嘆,又把天保的照片送到嘴邊,美美地親了幾口才裝起來。就這樣兩個年輕人靠鴻雁傳書的形式,傳遞著雙方的思念。
一九六七年,三哥當兵的第三個年頭,部隊批準探親,有情人終成眷屬。一次。夫妻閑談,三哥說起臉上的疤痕,三嫂一聽大笑:“你舍己救人,那不叫疤,叫‘光榮花’,你是最可愛的人!”感動得三哥站起身,握著三嫂的手,有你這樣理解我,我一定在部隊干出樣子。甜蜜的生活總是過得快,三哥把提前歸隊的想法告訴三嫂,三嫂一聽動情地說:“新婚雖甜蜜幸福,那是私情。國家是大家的家,守好國門是軍人的職責。你放心走,照顧好家庭是我的本分,支持你服役是我的責任,當好軍嫂是我的義務。”三嫂一席話,讓三哥好感動,準備給三嫂做思想工作的話無用全省。隨后,三嫂把三哥的行李收拾妥當,只怕誤了三哥的行程。三哥走的那天,三嫂送了一程又一程,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讓三哥在部隊里建功立業,喜報年年往家寄。
上世紀六十年代,國家困難,日子過得艱難,吃了上頓沒下頓。三嫂從不把家里的困難告訴三哥,她要“穩軍心”。三嫂好琢磨,想出“喂豬,養雞,織布”三法緩解困苦日子。三嫂是個務實人,沒有干不成的事。她拿出僅有的十元私房錢,買回兩頭小豬,娘家母雞抱窩,逮來孵出二十多只雞娃。一時間豬叫雞鳴,一派生機。三嫂成了大忙人,白天參加勞動掙工分,還加工割草喂豬養雞,夜晚不是紡花,就是織布,或是縫衣。一分耕耘,一分收獲。豬出欄,賣了二百元,還清了生產隊的欠糧款,還有剩余;雞屁股是個小銀行,下的蛋除了解決買鹽、購火柴、點油燈等日常生活用品難題外,還把爺爺公公婆婆養得紅光滿面;織的布把一家老小打扮得干凈齊整。小妹穿著三嫂做的合身衣裳出門,有人問:“這么好的衣服誰給你做的?”小妹會甜甜的說:“是俺嫂娘做的。”三嫂的辛勞,還收獲了三哥的張張喜報,三嫂再累不言累,嫂娘倆字恩重如山,用于三嫂最貼切。
三嫂,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撐起了一個家,用大愛支持丈夫安心服役,這就是我可歌可敬的三嫂,她人美心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