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的詩意人生

2024-08-07 11:04:08 作者:魏新征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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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是北宋時期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文學家、軍事家、教育家。他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在布衣為名士,在州縣為能吏,在邊疆為良將,在廟堂為賢相,在文場為大家。

范仲淹一生著述很多,體裁涉及詩、詞、記、奏章、序、跋、書信、祭文、墓志等,創作成就蔚為大觀。他人生事業跌宕起伏,經三起三落,四貶四升;歷千回百折不言放棄,經千難萬險抱持初心,人生的雷霆風雨都化作了筆端蓬勃旺盛的詩情文思。

文中有家國天下,文中有山高水長。

散文創作上,范仲淹作品以政疏、書信和游記居多,他或陳說時政、邏輯嚴密,或借景抒情、托物言志。

《嚴先生祠堂記》是范仲淹貶居睦州之時創作的一篇散文。全文筆力雄健,結構精嚴,其中結句“云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足以概括出嚴子陵先生的高風亮節,而這何嘗不是范仲淹自己的內心獨白人格自況。

《岳陽樓記》是范仲淹應好友巴陵郡(今岳州)太守滕子京之約,為岳陽樓重修而創作的一篇散文。當時,范仲淹推行“慶歷新政”失敗,貶知鄧州;滕子京被誣貪污軍費,被貶岳州。只有頻率相同的人,才懂得彼此的山河萬里。滕子京和范仲淹二人同朝輔政、志趣相投、三觀相近,都多次遭貶,惺惺相惜,引為至交。

心平能愈三千疾,心靜能通萬事理。寡到極致就是一個人的繁華;單槍匹馬都不怕,一腔孤勇又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許迷茫和膽怯一直都在,但就算是萬丈深淵,走下去,也可能是前程萬里。與其困惑、不甘,不如聚焦自我,反求諸己,不管是廟堂高危,還是江湖路遠,都具有各自的意義,都有可能與心中所期待的那個自己頂峰相見。

詩里有“河光岳色過秦關”,詩里有“他時即此是東山”。

范仲淹詩歌存世305首,內容非常廣泛,或言志感懷,抒寫偉大政治抱負;或關注民生,抒發憂國憂民情懷;或紀游山水,歌頌祖國大好河山;或詠物寄興,展現自己人格操守。

《江上漁者》語言質樸、形象生動,全詩僅二十字,但言近而旨遠,詞淺而意深,可以引發豐富的聯想。與李紳的“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旨趣遙相呼應,殊途同歸。讀者也可讀出深層的意蘊:每一項勞動成果的獲得總是要付出艱辛的努力。正所謂:自古英雄出煉獄,梅花香自苦寒來。我們爭不過歲月,也跑不過時間,唯有認真對待每一個日出日落;那就允許漫長的歲月里,有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也有風和日麗、絢爛彩虹。

《憶杭州西湖》詩創作于杭州任職期間,詩作仿佛信手拈來,渾然天成,音節和諧,節奏明快,絕不讓人覺得佶屈聱牙不易懂,尋章摘句老雕蟲。時光清淺,歲月靜好。人生不止有風花雪月的詩行,亦有煙火流年的日常,素喜光陰,慢煮歲月,莫如安度尋常。

《登表海樓》七言絕句詩寫于范仲淹知青州時,雖是垂暮之年所作,但整詩激情高昂、壯心不已。登樓觀奇秀,憑欄展笑顏,與山對坐,相看不厭;與過去握手言和,與當下把酒言歡。給自己以時間,讓過去過去,讓開始開始;人生漫漫,自有答案。

《送石曼卿作》是一首送別詩。詩作對仗工整,平仄自洽。寫知己酬答,也寫執手相送;寫英雄過往,也有英雄相惜;更有重情重義,有味有趣。一唱一和的詩文、惺惺相惜的友誼最為人所稱道。相逢的意義在于照亮彼此,不然的話,一個人喝茶也很浪漫,一個人吹風也很清醒。緣分本來就稀薄寡淡,相伴一程已是萬分感激。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慰平生!

山水詩《野色》詩寫白鳥點點,殘陽夕照;寫遠山如黛,芳草萋萋;寫郊游宴飲,大醉而歸的山野情趣。只讓人頓覺相見恨晚,愿奮起追慕前賢,相與同游同樂,一起放飛自我。生活的美好,在于日常的歡喜;宇宙山海爛漫,生活點滴溫暖,都值得勇往直前;內心圓滿,人間便也無憾。

《答梅圣俞靈烏賦》是范仲淹為梅堯臣勸慰范仲淹詩作《靈烏賦》的回復之作。詩中可以想見一個內心強大、精神強健、正道直行、腳步生風的詩人。先取悅自己,再照顧人生,日落歸山海,山海藏深意,沒有人不遺憾,只有人不喊疼。生活會給你孤獨和烈酒,也會給你清風和自由。人生難免冰寒,但前行必有曙光;穿過波濤洶涌,終見霞光萬丈。

當我們懷想詩人那段雙星璀璨的唱和時光,心緒仍能被這段高山流水之情撥動。見證友誼的文字與友誼本身一樣,都能隨歲月沉淀成為恒久的溫情與力量,時時回響。愿溫良勇敢的人,都是被時光偏愛的人;余生,有往事取暖,有朋友懷念,有未來可期。

詞里有“百花洲上尋芳去”,詞里有“濁酒一杯家萬里”。

范仲淹詞作存世共五首,雖然數量較少,但首首膾炙人口。能在婉約和豪放之間隨意切換、收放自如,是范詞的灑脫和曠達。讀范仲淹艷詞唱和全無脂粉氣,讀來清雅明快,唇齒流香、如沐春風;邊塞詞閱罷令人拍案而起、意氣風發,只欲橫刀立馬、策馬揚鞭。

《蘇幕遮·懷舊》寫于范仲淹鎮守西北邊疆軍旅,是一首艷情纏綿之作,也是一首描寫羈旅鄉愁的詞;詞作曠遠明麗、哀而不傷。生活就是匆匆三萬天,有人圍爐煮茶,有人生火做飯,有人橫刀立馬直面苦難,有人低眉順眼委曲求全。每個人的生活不盡相同,飲酒作樂不等于虛度光陰,苦其心志也不代表意義非凡。感受一花一木的呼吸,傾聽山林湖海的心跳,才是更要緊的事;不被他人的節奏所干擾,專心走好適合自己的路,才是一個人難得的定力。

《定風波·自前二府鎮穰下營百花洲親制》詞創作于花洲書院百花洲。暮春時節,詞人惜春覓春,入得山去,見花團錦簇,花朵與綠水相映,讓人恍惚置身桃源之中。偶遇老翁,閑話家常,頓覺隱逸生活的妙處;既然功名不保,朝廷改革失敗,那么還是與這山中的黃鶯、山蝶溫柔共處。過往悲歡一言難盡,山水解愁也解憂。

借山水勝景入題入詩,使其成為地域文化的符號,不僅讓人與景皆負盛名,也映照出文人趣味與山水秀美的彼此成就。文人墨客的文采風流為奇山秀水、名勝古跡增添風雅,從這個角度,范仲淹還真擔當了鄧州的“形象代言人”“文旅推介官”的角色。

過盡千帆仍有夢,眉眼清揚是少年。人生最好的狀態,就是眼睛里寫滿了故事,臉上卻不見半點風霜;不羨慕誰,不嘲笑誰,也不依賴誰,既然改變不了別人,那就努力改變自己。在熱辣滾燙的人生里活成自己的光,暢快而行,肆意而過。

生活本是無邊的曠野,而非畫滿條條框框的封閉軌道。與其糾纏過往,不如活好當下,隨心賞一朵花,好好吃一頓飯,感受生命的豐盈,積蓄足夠的力量,元氣蓬勃地奔赴明天。這也許是范仲淹詩意人生給我們的有益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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