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后,在校園內轉悠,看著孩子們嬉戲玩耍。已是五月中旬,聽著遠處布谷鳥咕咕咕的叫聲,一陣陣夏風吹過,金黃的麥浪此起彼伏,心中十分愜意。突然幼兒園內傳出孩子們尖叫般的歡呼聲,抬眼望去,孩子們正在圍觀一只從鳥窩跌落的雛鳥。只見兩只親鳥在孩子們頭頂低空盤旋鳴叫,跌落的小鳥驚恐地張著尖喙,打量著四周,用翅膀拍打著,跳躍著試圖飛起來,掙扎了幾下尚未成功。
意識到雛鳥和孩子們都有危險,我急忙跑去。一個調皮的男孩已將雛鳥捉住拿在手里。我來到他身邊(好奇是孩子的天性),溫和地對他說:“聽話,把小鳥放了,你看它的爸爸媽媽多著急!”“是啊!看它多可憐,它的爸爸媽媽在等著它呢。”一位小女生接著說。小男孩松開了手,雛鳥從地上惶恐地躲進靠院墻的垃圾桶夾縫內。幼兒園老師也趕了過來,趁著這個機會教育孩子要有愛心:雛鳥需要爸爸媽媽,就像我們需要爸爸媽媽呵護一樣??粗煺鏌o邪的孩子們一臉認真地點頭,心里暖烘烘的——真是一群善良的孩子。
我琢磨著怎樣妥善安置這只雛鳥。順著龐大的梧桐樹干向上打量,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巍峨屹立在校園內,為孩子們遮雨擋陽,也是許多鳥兒棲息的地方。突然看到離地約三四米的樹杈處有個簡陋的鳥巢,令人疑惑的是,上面居然臥著一只大鳥一動不動。這是怎么回事?這只雛鳥不是它的孩子嗎?若是,它怎能無動于衷?縱使顧不了跌落的雛鳥,這么多人喧鬧,它又離地這么近,應該受驚飛走才是,難道是只死鳥?顧不得多想,孩子們都看著我怎樣安置這只雛鳥呢!
我輕輕地把雛鳥拿起,將它放在梧桐樹旁的院墻上。誰知剛松手它便試圖飛起來,無奈翅膀無力又跌下來。我想可能它有點緊張,再次托起它放回墻頭,想著它會記住剛才的教訓,不會輕易再動,趴在墻頭等待爸爸媽媽來救。不料松手的同時它又試圖飛行,無奈飛行本領弱又跌了下來——倒也不是完全不會飛,能短暫滑翔。暗忖片刻靈機一動:鳥窩離地較近,旁邊有處樹凹。我輕輕把雛鳥向上一拋,雛鳥拍打幾下翅膀落到樹凹處。孩子們歡快地拍著小手,我懸著的心終于平靜,仿佛和孩子們共同完成了一次救贖。
那只趴在窩內的大鳥仍靜臥著。為不驚擾它們,我讓老師領孩子們回教室午休,自己也離開了。心里仍惦記著雛鳥是否還會跌落,其間總聽到有鳥每隔幾秒鐘鳴叫一聲,心里酸楚:難道是那只雛鳥在叫?上完課后迫不及待去察看,發現雛鳥仍趴在樹凹處,滿是疑惑——它的父母怎么還沒來救援?又過一小時去看,驚喜發現它已站在鳥巢上方的枯枝上,心里踏實多了。
期間遠遠望見,總有幾個幼兒園孩子在樹下張望,他們的好奇掩不住純真善良。放學后,孩子們依依不舍地看著那棵樹離開——這將成為童年美好的記憶。再次走近觀望,雛鳥已不見蹤影,可那只大鳥仍在巢上趴著。因不知是什么鳥,我掏出手機準備拍照識別,大鳥突然飛離鳥巢落到水杉樹上。仔細觀察其外形似鴿,百度查詢應屬斑鳩。鳩占鵲巢一詞突然閃現,轉念想起元寶軟件的科普:該典故中的鳩實指大杜鵑,斑鳩實屬自己筑巢,雖簡陋卻實用,且多在低處筑巢。
雛鳥跌落時,兩只親鳥低空盤旋鳴叫應是在護雛。巢中斑鳩靜守,許是擔心其他雛鳥安危——手心手背都是肉,這無奈選擇反而顯出堅守的偉大。夜間聽聞常有野貓出沒,輾轉反側數次查看。
清晨聲聲鳩鳴將我從夢中喚醒。朝陽下,虬枝盤曲的梧桐樹安然如故,斑鳩仍在巢中靜臥。繁茂枝葉為它們撐起庇護傘,想來它們已知曉:這群善良的孩子,斷不會驚擾這份寧靜。
那樹、那鳥、那孩子,在五月的熏風里,悄然繪成了人間至美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