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是一種語言

2019-03-20 15:11:13 作者:張 簡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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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是春天獨特的語言。

  她和春風是兄妹。春風是活潑的哥哥,歡跳的少年,撒播新奇和驚喜種子的信使。春雨便是細聲細語甜柔的小妹,她的語言是嬌柔的,腳步是輕盈的,她清澈的眼神里,帶著少女含羞的笑容。她用春天聽得懂的語言,訴說著生命的秘密,年輪的初衷,陽光蔽去后的另一種安寧,隨著春風的撒播,滋潤種子和嫩芽。

  她說給春風,春風馬上捎來故鄉的消息,在樹木、青草和燕子的翅羽間來回傳遞。燕兒重回故鄉呢喃,草木泛青,如八百里快騎奔來,于是,舊日的古棧道,綠色便一路鋪開。芳草萋萋,不是離別的連天碧色,卻是重逢的嫩綠。

  她和大地耳語,大地便從睡夢中蘇醒,打開了那些呼吸的毛孔,嫩芽就一點點從身子里鉆出來,長成大地茂盛的毛發,遮蓋了冷冬的干枯荒涼,成長為一個濕潤溫暖的季節。

  她與桃樹親熱地說著悄悄話,桃樹抓一把春風摁在枝上,身上便鼓滿了初乳般的花苞。春雨繼續說著濕潤的話兒,桃花就嬌嬌艷艷地打開了花瓣,挨挨擠擠地站在枝頭,盡展嬌艷??淳肓舜荷?,謝幕之前,還是應了春雨的勸說,留下一地花色。然而,五月的桃子已在此時孕育,桃花淋濕在即將做母親的喜悅中,盡管紅顏盡褪,又該如何?她當然也和梨花、杏花、迎春花,還有說不清名字的花兒,均有私語,那是她們各自的秘密。

  她和泡桐花的語言也是別致的。一夜春雨過后,那些隱藏在各個庭院里突然盛開出一樹一樹的淡紫色泡桐花,十分炫目。那些泡桐樹,因為木質一般,在故鄉十分平常,只是葉片巨大,在盛夏時可以遮陰擋陽,又易于成活,生長迅速,所以北方庭院的前后大都愛種泡桐樹,紫色的泡桐花盛開時,幾乎看不見葉子,似乎成了一棵花樹。喇叭狀的紫花大團大團地擁擠在枝頭,壓低了樹枝,在春風里搖搖蕩蕩,其微醺的姿態,似乎不勝酒力。然而,終究是要告別的。一夜春雨,地上躺著稀稀疏疏的花瓣,枝頭上花兒的紫色便有些暗淡,好像是約好一樣,又一場春雨的細說中,泡桐花就紛紛揚揚地飄落在地。

  如果她說給禾苗,沙沙,沙沙沙,加油啊!那些黃瘦憂郁的禾苗就昂起了頭,葉片興奮得放光彩。麥苗呢,在細雨的撫慰下,悄悄地打包抽穗了,為五月的收獲鼓足了勁頭。

  她用暗語告訴鳥兒,那些鳥兒便開始梳理舊巢,將小鳥帶出,貼上彩色的紅羽綠翅,在樹枝間飛來飛去,練習飛翔。偶爾,到草甸溪水里練習覓食。

  她蒞臨池塘,無須言語,池塘便潤濕了干澀開裂的嘴唇,叫醒沉睡的青蛙。頓時,傳來河蛙響亮的感謝聲。

  春雨敲窗,令蟄居城市的人們,感受到一份安寧閑適。晴耕雨讀,卻是春天里農家最祥和靜好的日子。

  春雨,以最細密最柔軟的述說,刷新著春天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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