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國慶節,我正在家里看書,突然接到在鎮政府工作的初中同學電話,說有貴客請我,我問是誰,同學神秘兮兮地說:“你過來一見不就知道了。”
匆匆掛了電話,趕到五公里外的鎮里。鎮里正在搞“荷塘雅苑”示范小區的奠基慶典,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奔鎮政府,沒想到見到了我二十多年來未曾聯系的初中同學魏紅全。
原來,“荷塘雅苑”示范小區是魏紅全投資的鎮政府“招商引資”項目,還沒說上幾句話,慶典酒宴便開始了。
作為鎮政府當天的貴客,酒宴上,魏紅全堅持要和我們十幾個初中同學坐一桌。觥籌交錯之間,我們感嘆著時光的飛逝,驚喜于世事的滄桑巨變,回憶著老師、同學的種種往事。酒酣耳熱之際,魏紅全悄悄地對我說:“邵,你還記得那個五元錢的往事嗎?”
我說:“不記得了。”
魏紅全說:“我一直記著……”
回憶閃電般地蘇醒了。
二十多年前,我們上學的初中,因為教風正、學風濃,成為全縣考取“中師中專”的名校,許多周邊鄉鎮的學生慕名而來,魏紅全就是初三時來的轉校生。
記憶中的他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很少和人說話,只有在任課教師講到疑難問題時,他才會舉手插上幾句,一來二去,我們竟成了攻克難題的“戰友”了。
經歷了幾百個日日夜夜的艱苦奮斗,1991年暑假,我們一起迎來了師范學校的體檢通知書。
那天早上,我正準備騎自行車去師范學校參加體檢,忽然,看到魏紅全也騎著自行車來約我??斐鲩T時,魏紅全紅著臉小聲對我說:“你能借我五元錢嗎?我那五元錢的體檢報名費還沒有著落呢。”
我爽快地說:“行。”便返身回屋,在父母衣柜的抽屜里摸出五元錢遞給他,并問他夠不夠。他激動地說:“夠了夠了,謝謝你。”
那時,我父親務農之余,還在街上的糧站、煙站干搬運工的雜活,除了供我們兄妹上學外,多少還有些零花錢。我們知道父母的艱難,也不亂花錢,父母也沒有在金錢上刻意限制我們。
就這樣,我們懷著青春的夢想,騎上自行車,歡快地飛向了四十里外的師范學校,順利完成了體檢。
然而,天不遂人愿。那一年,因為檔案上的一些問題,魏紅全與師范學校失之交臂,去了廣東打工。我則通過三年的師范學習,又回到了母校初中教學……
經歷了近三十年的風風雨雨,當我終于將自行車換成摩托車后,打工仔魏紅全卻成了身價過億的廣東深圳紅門集團副總經理,并榮獲“廣東省優秀農民工”稱號……
魏紅全,不,現在的魏總,紅著眼睛對我說:“邵,當年的五元錢我不再還你了,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我也笑著說:“看你說的,你不提這茬我還真忘了,誰要你報答啊!”
那一年,我們剛剛從鄉下初中合并到鎮上,上下班的煩惱,母親的日漸老去,都成了壓在我心頭上的石頭。最后,牙一咬、心一橫,在鎮上示范小區訂了一套房。
一年后交房那一天,項目經理告訴我:“魏總交代了,給你按最低價再優惠五千元。”我誠惶誠恐地說:“誰都不容易啊,該怎么著還怎么著吧。”
從父母那里,我傳承了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能幫人就幫人的好家風。幾十年來,也沒有見過自己損失了什么,倒幫出了母親身體健康,自己事業順利,妻子賢惠善良,兒女學業有成。
孟子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無意成就圣人的境界,只是希望自己能堅守“多幫人,不害人”的道德底線,氣定神閑、快快樂樂地過好生活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