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首)

橫臥在村口的寒風中

記載著村莊變遷的歷史

曾有座見證了你功不可沒的磨坊

已在殘破的村志里失去蹤跡

磨出一瓢面

先人們熬一鍋稀湯度過荒春

篩剩下的那捧麩子

捏幾個窩窩頭走出冬季

你給過他們無數個憧憬

無盡的希冀

你演繹的正幕是用溫飽穩定人心

不惜為村莊興旺磨禿滿口牙齒

你拖著一個又一個明天愈轉愈圓

注定要把宿命留給村民延續

推著石磨團團轉的俊俏村姑

一季季由農婦轉成老嫗

背著干糧走出村的年輕后生

多少人后來頂天立地

吞吐了千年糧食

終于修煉成了正果

而今 你老了

石磨早已過時

你含笑卸下最后一絲牽掛

橫臥村口自成廢墟

鞭 策

那年 爹傳我一條

吆牛的鞭

他緊盯那口絕望的鍋

慘然苦笑

然后閉目而去

棚外 翻卷的雪

戰栗如我

號呼如我

搖曳著昏黃的油燈

我接過皮鞭聞雞套牛

勒緊腰帶

在先人開墾的土地上拼力播種

播種千百年來祖輩溫飽的夢

秋后 黃昏

我種植的

大片的玉米林

養活了

大大小小一群兒孫

多年以后

兒孫長大成人

犍牛卻老了

熬一鍋玉米糊完成過渡

歲月迫使著我從田間退役

祖傳的吆牛鞭

流落地頭

家史的博物館外

轟鳴震天

播種機橫行鄉里

壟斷了

碩果累累的整個秋季

一串遙遠的脆鞭

催趕老牛

催動我的記憶

無奈或欣慰

孫輩已經開始編輯

故事里牛困人饑西風瘦

遲來的春雨

再也浸潤不到那里